“你们到底是什么人,打听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做什么?”
“这些就不用你管了,我们问什么问题,你只要如实同我们说就是了。”应天棋笑眼盈盈,语气始终温柔:
“如果你念着曾经的主仆情分,不愿透露这些陈年旧事……我劝你大可不必,因为旁人不一定会挂念你。昨夜是什么情形、死了多少人,你都看在眼里听在耳里,是我将你从危局中救了出来安顿在这里,那么你也应该知道,如果你失去了我们的庇护,现在出去,怕是不出一日就会被灭口,随便找个乱葬岗一丢……也不大好看。难看地死去,或者识时务拿着银钱去安全的地方过日子……翠妈妈是聪明人,应该知道怎么选。”
“……”翠明听见这话,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最终,她深吸一口气,像是终于做出了决定,开口缓缓道:
“老奴从前确实待过忠国公府,老奴家里世代都在国公府里侍奉。当时,陈六小姐,也就是当今太后娘娘出生,老奴便被调去做了六小姐的奶娘……”
翠明算是看着陈实秋长大的。
忠国公府这种门第,人多,规矩也大,其中勾心斗角并不亚于有着高高宫墙的紫禁城。
高门大户都将嫡庶看得很重,翠明伺候的陈六小姐就是庶出,还是最低等的、家中贱妾生的庶女。
但陈六小姐其实哪都很好,她知书达理,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性子开朗豁达,为人低调谨慎,从不招惹是非,就算放在高门大户家金尊玉贵养出来的嫡女堆里,那也是顶顶体面的人儿。
但她在国公府里还是不受待见,旁人看不见她的好,只会用她的庶出身份对她冷嘲热讽。
翠明日日伴在她身边,知晓她遭遇的一切,也会觉得心疼,但如今世道便是如此,任你本人有多体面多优秀,没从好肚子里爬出来,照样什么都算不上。
可即便在家受到苛待,处处被排挤忽视,六小姐也不恼,反倒会在翠明为她抱不平时反过来安慰翠明不要在乎那些人和事。
她说,拥有一整片天空的雀鸟,不该和井底的青蛙计较。
她就像是开在国公府后院里的荷花,清丽出尘,干干净净的,好像世上再污糟的事都染不脏她。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翠明想,六小姐并不用在这样的环境里煎熬太久。
等她及笄、定一门好亲事,风风光光地嫁出去……从此便再不会有人提她是哪哪家的庶女,而称她为某某家的夫人。
虽然并没有高明太多,但女人一辈子不就这样吗,一辈子的盘算就是如何择个好夫婿、如何将儿女教养成才……她们不必像男子一般关心什么家国大事,只将后宅的一亩三分地处理妥当,这一生也就算是圆满了。
唯一让人觉得遗憾的是,六小姐只是个不起眼的庶女,任她再光彩夺目,也嫁不了太高的门第。
不过这也不算是一件坏事,毕竟小门小户有小门小户的好处,不用守那么多规矩,也不用被太多人盯着,多少会自在从容些。
六小姐是很好的人,原本也该有很好的人生。
这是翠明亲手养大的姑娘,她始终如此坚信着。
“六小姐的生母去得早,她在那大宅院里过着什么样的日子,我再清楚不过。我那会儿想,忍忍吧,忍忍就好了,等六小姐到了嫁龄,找个好夫婿,不用太高的门第,肯护着她爱着她就行……那就再好不过了。而对六小姐来说,宁公子就是在最恰当的时候出现的、最恰当的人。”
按应天棋的意思,护卫给翠明搬了一把椅子,翠明坐在上面,身体缩着,显得人瘦瘦小小,像一棵矮小干瘪的树:
“宁公子是进京来赶考的,他是那年的考生举子里极出挑的人。六小姐与他是在诗会上认识的,他们文化人的事我个做奴婢的也不太懂,只知道六小姐那夜对的诗压了宁公子一头,得了魁首,宁公子对她很是欣赏,一来二去的,两个人便看对了眼。”
陈六小姐和宁竹公子,当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璧人。
宁公子生得俊俏,性子温柔,待人真诚,学问又好,虽说家中贫寒,但他那一肚子的墨水注定了他非池中物,未来科举仕途一片光明坦荡,如果六小姐能嫁给他,那未来必定一生安稳顺遂。
“宁公子算是国公爷招揽的门生,国公爷很看重他,就答应了他,等宁公子来年金榜题名,就允他上门提亲。六小姐知道这事后很高兴,因为她知道宁公子一定能考中,她只消在家里好好等着宁公子的好消息就是了。
“他们年轻人的感情,当真是好。六小姐是高门女眷,很少有出门的机会,但一旦出去了,宁公子就想着法悄悄见她,给她送点小玩意、送两句诗。这些事其实不大妥当,传出去对名声不好,但两个人的亲事早已心知肚明板上钉钉,谁也不会对此说什么,加上两个人从不逾矩,只远远瞧对方一眼就能开心一整天……我看着六小姐长大,从没见过她如此轻松幸福的模样,便也不好劝什么。
“当时,别说是宁公子和六小姐,连我都觉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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