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刺眼得很。
她寻了个不远不近的距离,径直坐在廊下阶上,移了移位置侧坐,将琵琶置在左侧腿上,一手按弦一手调音。
一弹一顿,音色也从最初的凝滞逐渐变得流畅起来。
乐器如人,弃之不用,再好的物件也会被时间消磨。
长公主虽未明说要她做些什么,但从那只言片语中,她已然猜到了答案。
对旁人来说,那或许像是个折辱,但对本就是从卑贱中走出来的楚袖来说,却并不是。
那是器重,是伯乐相马,是士为知己者死。
永乐长公主虽已在南梁的风雨中亡故,但她亲手铸就的一身铁骨,却跨越时空、逆转生死地活在了这片繁华之地。
从始至终,楚袖就只有一个目的——成前世未成之事,开万古未有之先例。
荣华长公主与她理念相合,文治武功样样精通,这样的人,为何不可为帝?
而她楚袖,便是荣华长公主的手中棋、马前卒,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从来不只是嘴上说说而已。
她手下的动作越来越快,到最后她甚至闭了眼,感受指尖与弦相触时带来的震颤。
琵琶声一阵急过一阵,恍惚间竟有金戈铁马之景扑面而来。
身前忽有刀剑相击声传来,楚袖睁眼抬眸,便瞧见那人一身玄衣束发,双手各执刀兵,竟是一手剑一手刀地练了起来。
顾清蕴身姿挺拔,动作行云流水,丝毫看不出是个娇贵的公主,倒像行走江湖的女侠客。
楚袖见状指尖一抹,方才慷慨激昂的曲调便换作了风过竹林般的逍遥意境。
长公主练了多久,楚袖就弹了多久,她也不拘于哪首曲子亦或是演奏与否,一切皆是随性而起随意而停。
待得顾清蕴收剑,竟是悄无声息地过了一个时辰之久。
光洁的额头上挂上薄汗,脸侧因剧烈运动泛起了红晕,顾清蕴扯了一旁备好的毛巾擦汗,刀剑被她随手搁置。
“阿袖,没看出来你小小年纪,杀心倒是很重啊。”
“多谢殿下赞誉。”楚袖将已然有些麻痹的手指收回袖中,也抬眼对上顾清蕴的视线,在她有些怔愣的眼神中漾出一丝浅笑来。
顾清蕴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这姑娘是在反驳她先前所说的老成无趣,一时有些苦笑不得。
“不过,我很喜欢阿袖这一点,与我正相配,是天生的知己好友!”
东宫
七月初十, 太子妃昏迷的第三日,因着洒扫宫女挡了太子妃窗前的日光,太子震怒, 一连斩了数十人, 血溅宫廷。
“废物,都是废物。”
“枉你们自称是太医署名手, 竟连云儿是何病症都瞧不出来,还留着有什么用,就该都拉出去砍了。”
太子妃寝殿内,七八名头发花白的太医跪了一地,就连旁边伺候的宫女太监都瑟瑟发抖地伏下|身子, 生怕哪里惹得太子不快,就要被取了项上人头。
殿内一片寂静, 就连呼吸声似乎都消失了,只余太子不断喘息的声音。
“说话啊, 一个个都哑巴了!”随着这句话落下的则是在床边伺候的宫女高举起的几盏茶水, 已经放了有些时辰,倒不是如何滚烫,但被刻意使了力气砸在头上, 还是让那人形容狼狈、额角流血。
“老臣愚笨, 确实未曾见过此等病症。”
“太子妃脉象再平和不过,面上也无中毒迹象。”
“臣等这些时候也将太子妃所用膳食物件查了又查,未曾寻到什么端倪。”
“实在是……”今年已然六十五高龄的老太医咬了咬牙, 还是将先前的诊断复述了一遍,“实在是查无可查, 毫无头绪啊。”
这次太子倒是没再骂人,老太医等了许久也没什么动静, 方才敢大着胆子略微抬了头,结果正对上一把锐利无比的匕首。
锐器在眉心划过,一阵濡湿顺着鼻梁落下,他却不敢去擦,甚至连颤抖都不敢,生怕一个不小心就撞到了刀尖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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