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家尚有小姑小叔分住西厢两侧,而东边这几间便是她和齐耀祖的婚房。她在院子里转了两个圈,瞧见东厢后面有间空屋,这便快步跑进去,“砰”地一声将门闩上了。
躲在那间空屋内,晏怀微又哭了大半夜,直哭到泪水浸没干涸心田,将龟裂的心事一点点打湿。
就在旭日初升时候,早已枯萎的心田开始长出葳蕤荆棘——她不要认命,不要妥协;她要野火烧不尽,她要想办法和离!
自那之后,她再不肯让齐耀祖近身。齐耀祖当然不乐意,但几次与她纠缠都被她伶牙俐齿斥了回去。晏家再如何不济,晏裕毕竟是秘书省官员,齐晏两家结亲,晏家女属于下嫁。故而齐耀祖虽怨愤,却不能不有所顾忌。
期间有一次,齐耀祖借着酒劲对她动粗。情急之下,她抓起榻上的瓷孩儿便砸在了齐耀祖头上。齐家舅姑知晓此事之后,先是罚她跪家庙,之后又将她锁在齐家破烂的偏院内锁了足有大半个月,就连玲珑都跟着吃尽苦头。
“吱呀——”
开门声打断了晏怀微心底恍恍惚惚的昔年旧事,她听到有些踉跄的脚步向床榻这边行来。
赵清存的膝盖不当心撞在榻边,险些摔倒,急忙撑了一下才坐正身子。他倚在床头缓着,又抬手为晏怀微理了理凌乱的鬓发,片刻后重新躺下。
他今夜喝了太多酒,先是与赵昚把盏,之后又与晏怀微对酌,且刚才又出去吹了冷风,这会儿琥珀酒的酒意已完全窜上头来。
“赵清存很快就会全然醉去。”晏怀微在心底暗想。于是她闭着眼睛仔细听身旁动静,果然,不过须臾便听到赵清存的呼吸由凝重逐渐变得平稳——他睡着了。
“现下正是掐死他的好时候。”这么想着,晏怀微支起身子,将手抚在赵清存脖颈上,体会着对方的肌肤和脉搏都落入自己掌心的感觉。
可惜……才被赵清存折腾完,累得要命,根本掐不动……
算了,今天先放过他,下次再掐死吧。
这么想着,晏怀微突然就懊恼起来,觉得此前的自己简直笨得像只大西瓜——自己居然会以为赵清存不行?!
他哪里不行了?
他明明很行!
晏怀微越想越气,终是气得在赵清存身上锤了一拳。可惜的是,赵清存这会儿已彻底昏睡过去,完全没感觉到。
直觉今夜怕是烧再多安息香也不可能有个好眠,且这会儿愈发觉得身子不适,晏怀微小心翼翼从榻上爬下来,穿衣穿鞋,打算干脆也去门外喝几口西北风算了。临出门时觉得有些冷,随手扯了赵清存的外衣披在身上。
一开门,冷风倏然扑来,险些将晏怀微扑倒。
珠儿带着小福在耳房值夜,听得这边开门声便赶紧跑出来。眼见檐下立着一抹清冷的天水碧,刚准备开口唤殿下,定睛一瞧才发现是女先生梨枝。
“梨娘子要盥浴吗?热汤一直给娘子备着呢,我伺候娘子。”
晏怀微点点头:“珠儿养娘有心了。”
珠儿却腼腆地笑道:“有心的是恩王。刚才恩王特意叮嘱,让咱们一整夜都给娘子把热汤备着。恩王说娘子一定会来梳洗,莫要着了寒气。”
晏怀微心头一颤,只觉赵清存这人实在可恨——猜不透摸不清,却又这样细心。
直到泡进热乎乎的浴桶里,晏怀微忽然觉得赵清存好像也没那么可恨了——水里洒了蔷薇露,又香又暖,让人忍不住想说赵清存我谢谢你。
“我给梨娘子拿了肥珠子,用它洗吧。”珠儿捧着几颗褐色圆球递到晏怀微面前。
晏怀微捏起一颗放在鼻尖闻了闻,浓郁的馨香扑鼻而来。闻就知道,这比街面上那些浴堂用的便宜澡豆要金贵太多。
珠儿将那些肥珠子捂在掌心揉搓,直到搓出泡沫,又拉起晏怀微的手,小心地将泡沫擦在上面。
晏怀微不想被珠儿看清自己身上那些欢爱/痕迹,便道:“珠儿养娘,我自己来吧。”
第一版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