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怜意随意地把还有些湿的手在裙子上擦了擦,扭头钻进了书房里。
计长卿见陈怜意走了,这才对杨衍连连抱歉:“怪我怪我,是我没管住我的嘴。你要不要喝茶?我去给你倒杯茶赔罪。”
“不喝了,你去忙你的吧,我能瞧见她的信已经很好了。”
一连三四个月见不到柴蘅,杨衍的心已经静下来不少。当他发现了解到一点关于她的近况都是奢望的时候,也就不太敢奢求更多。
计长卿眼里的杨衍大多时候是骄傲的,不太把任何人任何事放在眼里的。他身上总有一种超乎常人的冷漠,这种冷漠时常会逼得身边的人发狂。所以刚刚陈怜意拒绝他的时候,计长卿还有些怕,如今是真觉得这人有了些许的改变。
他还没有来得及说些什么,陈怜意已经拿着信走了出来。
柴蘅离开京城已经有三四个月,给计家写的信不多,也就三四封。她跟陈怜意有一种一见如故之感,所以信上除了问大饼怎么烙以外,偶尔也会说一些体己话,聊到自己近来的生活。
要么是陪师弟师妹们练剑,要么就是带着这群少年去山里面打猎。运气好的时候能猎到一只野猪,几个人一起抬回来。运气不好的时候连一只兔子都打不到。
提及连只兔子都打不到的时候,柴蘅在信里的语气有些哀怨。隔着信纸,杨衍似乎能瞧见她无奈的模样,心里忍不住一阵柔软。
最后一封信是前日寄来的,说是已经学会了烙饼,师弟师妹们都夸她做的很好吃。连崔邈也觉得她做得很好。
看到崔邈的名字,杨衍的手指略微紧了紧。
他虽然没有表露出自己的不悦来,但那么一些隐忍的不快的情绪还是被计长卿捕捉到了。
“崔如是家的大儿子前阵子在兵马司立了功,朝廷刚好缺一个幽州牧,他自告奋勇过去了,说是有心上人在幽州。芙蓉山地处幽州,崔如是早年跟靖王夫妇也有些交情,崔邈若是住不惯幽州府衙,想住在芙蓉山上,那地方那么大,给他腾挪出一间屋子来也正常。”计长卿解释道。
等解释完突然后知后觉,“这小子一辈子也没有去过幽州,怎么会有心上人在幽州呢?他还刚好跟柴蘅在一起,喜欢的人不会刚好是柴蘅吧。”
计长卿跟崔家父子早年打过不少交道,要说这对父子的性子,截然不同。
崔如是嘛,一看就是那种在官场之上深耕过的人,滑不留手,圆滑得像是一只老狐狸。
而崔邈虽然是崔如是的儿子,但实心眼的厉害,刚正不阿,为人还有些木讷。在认死理方面,跟柴蘅竟有些出奇地适配。
“柴蘅这一走,定然是打算一辈子都不回来的。”
“她不回来,崔邈就去找她。”
“我要是柴蘅,日子一长,说不准还真会心动。”
计长卿一时之间没有管住自己的嘴。
他每说一句,杨衍的脸色就难看一分,等到说完,杨衍脸黑得像锅底似的。
计长卿适可而止:“抱歉,说错话了。”
杨衍没有发作,从柴蘅铁了心要走,且没有半点回头的心思的那一刻,他就已经明白了,她是自由的。前世她愿意跟他绑在一起是因为她喜欢他,现在她不喜欢他了,她可以去喜欢任意一个人。
这个人可以是崔邈,可以是陆识初,可以是她身边的任何一个人。
“无妨。”
“她有对别人心动的自由。我们已经和离了,我总不能一辈子把她捆在自己的身边。”杨衍极力地克制自己的情绪,轻描淡写地说。
他早些时候若有这样的觉悟,事情也不会被搞得越来越糟。
尽管他这么说了,计长卿还是有些担心他。崔邈可以跑去幽州做幽州牧,但他这个兵部尚书总归是不能好端端离京的。
“西戎那边才刚安稳了三四个月,这几日又有躁动。拓拔元离跟拓拔鹰如今都被拓拔野这个看似平平无奇的三郎扔进了狱里,拓拔一族如今看来就这个拓拔野最不好对付,跟他的其他几个哥哥都不一样。等他肃清西戎之后,下一步怕是还要打咱们中原的主意。这个时候,你这个兵部尚书越要撑着。”
计长卿叹口气,如今西戎局势并不明朗,边境那边其实也才安稳没有多久。越是不安宁的时候,兵部就越要稳住。如果这个时候,杨衍因为心痒痒崔邈去了幽州撂挑子不干了,圣人怕是恨不得一刀将他砍了。
大局面前,许多事情还是要分清的。
杨衍自然知道计长卿的意思,他确实有些坐不住。
也确实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因为想柴蘅想的实在忍不住,而跑去芙蓉山看她。
但不是现在。
这辈子所有的进程都比上辈子要快。在他的记忆里,前世,靖南军打赢了西戎一次之后,再过了十年,西戎才第二次发兵中原。也是那时候拓拔野才彻底掌握了西戎的政权,如果按照上辈子的进程,这个时候的拓拔野应该还籍籍无名,是个不受宠的小可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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