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方言扯脖子开嚎：“太阳那个进山嘛，挂在哟，橘树上噢。月亮那个进村嘛，歇在哟，屋顶上呃——”
&esp;&esp;叶星辞笑着拍手，这才知道，原来许多戍边兵勇并非本地人，而是来自五湖四海。
&esp;&esp;“一呀更啊里呀，月牙还没出来呀啊。二呀更里呀啊，月牙出在正东啊……”
&esp;&esp;许是人多，深秋冷风忽而和煦泛暖。叶星辞四周充斥着各类方言，口音各异，但都听得明白。
&esp;&esp;四海之内皆兄弟，这天下本该归一啊。可是，谁归于谁呢？唉，就像现在这样挺好。平息了楚献忠的反叛，南北和睦，又是太平盛景。
&esp;&esp;“糖包油糕蘸上蜜，我与娘子好夫妻……”
&esp;&esp;有人唱起了楚翊教他的小曲儿，用一种奇怪的方言，听起来既亲切又新鲜。
&esp;&esp;“叶小旗是江南来的，也唱个家乡的曲儿吧！”忽然有人起哄。
&esp;&esp;叶星辞有点惊讶，略做推托，便落落大方地起身，说献丑了。
&esp;&esp;暖融融的火光，映着俊美出尘的异国少年。他立在那，双眸晶亮，像一幅墨迹未干的美人图。
&esp;&esp;一曲江南小调，借由清澈的嗓音娓娓而来：“江南可采莲，莲叶何田田……”
&esp;&esp;他毫不怯场，从容扫过即将并肩作战的同袍。忽见一道熟悉的身影，远远伫立在营房间的阴影，静静窥望自己，眸光亮如寒星。
&esp;&esp;于是，他故意换了一曲柔美而肉麻的俗曲：“遥望云间归舟，情丝万缕难收。唯愿君心似月，常照孤灯冷夜……”
&esp;&esp;男人默默听完，便走了。
&esp;&esp;叶星辞在喝彩中拱拱手，坐了下来。众人都知此行生死难测，尽情热闹，还唱起淫词艳曲，听得少年满脸通红。
&esp;&esp;欢声散去，再回营房眯一个时辰，便要动身了。叶星辞和四个弟兄睡在一侧的大通铺，他把边，挨着于章远。
&esp;&esp;刚萌睡意，一道鬼鬼祟祟的人影钻进帐篷，打楔子似的硬挤在他和于章远之间。然后，紧紧拥住他。
&esp;&esp;“别动。”
&esp;&esp;男人的手臂越箍越紧。
&esp;&esp;“我只是想，这么静静抱你一会儿。”
&esp;&esp;叶星辞点点头，在爱人的怀中睡去。
&esp;&esp;于章远像一条尴尬的蚯蚓，使劲儿往另一侧拱。另外三人也跟着挪窝，齐齐支起身子，朝这边瞥一眼，又迅速躺下装睡。
&esp;&esp;兵法云，趋其所不意。
&esp;&esp;敢死营昼伏夜行，躲着牧民，绕过几处喀留人聚居区。望山跑死马，雪山就在那，却迟迟不至。
&esp;&esp;但它正在视野中确切地变大，由秀美变得险峻。
&esp;&esp;山顶终年冰封，主峰挺拔孤傲，势如刀砍斧劈，数座小峰环立周围。云蒸雾罩，时隐时现。
&esp;&esp;晴朗时，远远望去，似一顶闪着银光的斗笠。云雾如飘带，丝丝缕缕荡漾在山峰间，与白雪相吐吞。
&esp;&esp;那贩丝线的向导与孙副总卫同行，指向一处呈马鞍状的山脊，说那个垭口最平缓，将从那翻越。而那座最高的山峰，险峻无匹，百姓叫它“鸟不飞”。
&esp;&esp;这夜，快到山脚了。
&esp;&esp;队伍趁夜赶路，十月上的立冬时节，风又狂又冷。难以想象，山顶会是怎样的酷寒。午夜，风息了。静谧中，叶星辞所骑骡子的放屁声格外响亮。
&esp;&esp;他不懂，它哪来这么多屁，因缺一颗门牙而肚子灌风？若是涉水，单靠屁的推力就能游得很快了吧。
&esp;&esp;他因这匹骡子而尴尬，每当它噗地一声，便左右解释：“不是我，是骡子。”
&esp;&esp;忽闻蹄声渐近。
&esp;&esp;前队飞马来报，急促道：“孙将军，排头撞到一对喀留兄弟，大的十岁，小的六岁。二人为寻走丢的羊羔深夜游荡，是否灭口？”
&esp;&esp;“别！”叶星辞心下一凛，脱口而出。他瞟一下孙副总卫，讪讪道：“卑职不该越俎代庖。”
&esp;&esp;孙副总卫笑了笑，似乎在说：你看，我就说你心软吧。他沉吟道：“小五兄弟，你有什么妥善的法子？”
&esp;&esp;叶星辞略一思忖，提议：“带着他们，等随军的牧民送骡马回鹰嘴关时，也把他们带进城。战事平定，再送他们回家。这样，就不怕泄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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