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明问:“聂谷主有事寻我,为何不敲门?”
聂暗与他订的客栈并不在一处,不可能恰巧晚上睡不着出来散心就散到了他所在的地方,只是已刻意寻到了他所在的客栈,又为何不见他?
“无有大事。”聂暗道,“心血来潮。”
若不是以好几个身份和聂暗相处过,还真不能从这人简短的话里分析出真正的含义。
宴明笃定:“因为泊渊。”
“养过徒弟吗?”聂暗突然问。
“没带过徒弟,但养过孩子。”宴明想了想,又说,“养孩子和养徒弟应该差不多。”
聂暗的神色看起来更冷峻了,宴明看了一眼,就知道这人是为难上了。
宴明不想站在屋顶上吹风,他干脆走上平台,在聂暗对面坐下来:“聂谷主很为难?”
聂暗有些诧异地看了他一眼。
寻常他摆出这副表情,不熟悉他的人都以为他是生气了,或者马上就要不耐烦了,没想到这位只有一面之缘的人竟然没有误解。
“养徒弟,难。”聂暗说,“管吃管喝管武艺,还要操心他的伴侣,难。”
明明是在吐槽,但聂暗用这样平静的语调说出来,宴明直接幻视卡皮巴拉和水獭的结合体。
脑补了一下,宴明实在忍不住笑:“儿孙自有儿孙福,没有儿孙————”
在自己的世界里听这句顺口溜听多了,宴明的话脱口而出,说了一半他才勉强将“我享福”这三个字咽下去。
他清了清嗓子:“做长辈的不要操心那么多,随他们去吧。”
“不能不管。”聂暗说,“状态不对,容易走火入魔。”
泊渊心间筋脉受过重伤,若是再次重创,怕是大罗神仙都救不回来。
“泊渊有喜欢的人了?”
宴明觉得有些稀奇,他认识泊渊时泊渊古道热肠,重情义而轻钱财,见着符合他审美的人更是体贴,早年因此招惹了不少桃花债,金鲤在儋州开酒楼的那三年,还有泊渊的“桃花”来跃金楼蹲人,他当时抱着算盘看泊渊被追得吱呀哇啦的满楼乱窜,好大一场热闹。
“有。”聂暗的话更简短了,“但没了。”
这个没了宴明倒吸一口凉气:“是分了?还是不在了?”
“后者。”
聂暗有些茫然,他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对面的人还是浑然不知,看他的面相和金鲤必然有亲,泊渊和金鲤的事他不知道?
聂暗想起三年多前他出谷去了一趟儋州,见到了泊渊一回来就在他耳边念叨个不停的“小鱼”,确实是个灵秀的少年,但看起来好像还未弱冠。
他当年去的突然,傻徒弟也在,那眼珠子都快粘在人家身上,他抓着人一番盘问才知道自己的徒弟是单相思而不自知。
徒弟有龙阳之好,聂暗有点震惊,但也只是有点震惊。江湖儿女多潇洒,喜欢的人是男是女都无所谓,只要不违背道德和底线就行。
他懒得戳破自己徒弟的暗恋,有缘的话自会走到一起,又何必他人多加干涉?
看那傻小子伤心欲绝的样子,他还以为他和那少年早已互通心意、互诉衷肠,甚至有了夫妻之实了———毕竟回谷的时间越来越少,一回来就是翻他的宝库给那少年找礼物,天天守那酒楼里和人同进同出
————结果人家对面的家长完全不知情。
聂暗:“您怎么看泊渊和金鲤?”
在涉及一些需要客套的问题上时,聂暗的用词就会不知不觉换成您,泊渊心动时那少年也不知成年了没有,聂暗难免有些气短心虚。
宴明不知道话题怎么突然跳到了泊渊和金鲤两人的关系上面,但他还是如实回答:“金鲤有泊渊这样的好友,此生无憾了。”
聂暗微微闭了闭眼。
傍晚看傻徒弟伤心成那样,本来想训两句也说不出口,最后他只能自己半夜翻来覆去睡不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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