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两位门神想得没错。阴世帝都洛阳那孟府里,看上去正阖目静坐无知无觉的孟彰,不知什么时候悄然往帝都洛阳宫城中央处偏了偏头。
看那方向,正正又是司马慎当下所在的位置。
而那其实还不是全部。
在片刻之后,闭目静坐在那里的孟彰又悄然往几个方向停了停。
那些方向的尽头所在,又都有一道道宏大华贵且相当厚重的气机静静盘踞。
倒是那些气机不见任何反应。
也不知道是对来自天地各处的目光习以为常了,还是压根儿就没有留意到这一道合入天光、容于轻风中的一如自然的目光。
不过司马慎倒是真的未曾发现这暗下的喧嚣,他被不知从何处而来的沉沉睡意拖拽着,陷入了深重的睡眠之中。
晋武帝司马檐与皇后杨氏立于转生法阵之外,目光一眨不眨地看着法阵中央的司马慎。
随着时间的流逝,转生法阵也催动到了极致。那生与死的道则法理碰撞得越渐激烈,偏又别有一种和谐自然的协调道蕴萦绕壮大。
直到某一刻,转生法阵的阵基和阵纹被那忽然蹿起的冷白灰寂的火焰覆盖上。
那火焰轻柔似雪,安静则似无声打开的花瓣。但转生法阵内外被它沾染上,却快速地气化、湮灭。
更甚至,就连转生法阵所在的这一片虚空,也像是被谁擦过一样,所有的痕迹都消失得一干二净,不见丁点余留。
皇后杨氏几乎是下意识地往前迈出一步,伸手像是要抓住了什么。
可哪里还有呢?
眼前、手中,只有沉寂冻寒的死气被她的动作无意识带动着,在她指尖敷衍地荡了荡,又平息下去。
晋武帝司马檐走上前去,将皇后杨氏的手捞入自己的手掌里。
我们都已经安排好了,没事的,不用担心。
杨皇后往那格外空无、格外干净的地方看了半响,方才回眼看晋武帝司马檐:真的不用担心吗?
晋武帝司马檐的心神无声颤了颤,但他有意无意忽视过去,只点头,笃定且自信地回答道:当然。
真正不曾有过任何担心和挂碍的,其实还是当代晋帝司马钟。
他此时就正睡意朦胧地站在立身高的铜镜前,打开手让身边的宫人替他穿衣。
怎么今日要起的这么早?他眯着眼睛抱怨,我才刚睡下。
身边的宫人却不怕他,一面利索地替他整理身上的冠带,一面替他解释道:陛下,是皇后娘娘要生了。
要生了?晋帝司马钟皱着眉头想了好一阵,才终于从记忆中找到一些被人三令五申强调提醒过的事,是我又要多一个孩儿?
宫人手上动作一顿,抬眼仔细打量晋帝司马钟面上的神色。
晋帝司马钟睁着一双眼睛回望过去。
那双眼睛里还有许多困顿和倦怠,但它格外的干净。
干净纯稚如同小儿。
他压根就不知道,皇后贾氏若真顺利诞下嫡子,但凡这个嫡子不是太过愚钝,或者似他一般,那么头一个被嫡皇子威胁的,不是旁人,而恰恰正是他自己。
旁边捧着托盘等待的内监无声低头,视线收得死死的,根本不敢往旁处漂移。
生怕哪里不对招了旁人的猜忌惹下祸端。
倒是那正躬身为晋帝司马钟整理冠带的大监先回过神来,他笑着回答晋帝司马钟道:是呢。陛下又要做父皇了。
晋帝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在那些浅薄、模糊的记忆中搜刮许久,不太确定地说:那赏?
内监心下无奈一叹,面上却仍是带笑:陛下,那是寻常妃嫔诞子的时候。如今入了产房的,是皇后娘娘。
您须得亲自过去看顾。
我?晋帝司马钟很有些吃惊,连带着那睡意似乎都消散了些,亲自看顾?
我,我,也能看顾人?
内监笑着道:怎么不能?陛下质秉纯稚,能干得很。何况皇后是陛下的妻妇,如今皇后娘娘入了产房,正是分&iddot;身乏术的时候,陛下能过去守在娘娘产房外,能帮娘娘很大的忙呢。
晋帝司马钟似懂非懂地点头,一时顾不上其他,当下就迈开脚步往外走。
那还等什么?我们快去找皇后!快快快!
幸而这个时候内监已经替晋帝司马钟收拾得差不多了,这会儿晋帝司马钟冲出去,也不碍什么。
这只是当下,这些内监宫人也着实不敢就这样放晋帝司马钟一个人冲出去,连忙小跑着追过去。
幸而晋帝司马钟也没走出多远,就自个儿放慢了脚步。
等后头的宫人追过来,晋帝司马钟自己就咧开嘴笑:我,我忘了皇后在哪里了
领头的内监也不觉得奇怪,急走两步抢到晋帝司马钟前头为他引路。
陛下,且随某家来。
晋帝司马钟乖乖地走在宫人之后,一路踏着灯光往椒房殿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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